一、舆情概述
1月27日，网民曝光徐州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引发舆论持续聚焦。1月28日、1月30日、2月7日、2月10日徐州丰县分别发布四次通告，8日、10日两次达到舆论关注峰值。截至2月17日18时，全网信息约636.2万条，微博传播占比95.49%。相关话题登上新浪微博、今日头条、百度、知乎等热榜20次，其中新浪微博#官方通报徐州丰县生育八孩女子情况#等话题阅读量超71.2亿，累计转发123.5万条；2月17日，人民日报，央视新闻，新华社，头条新闻，环球网，中国妇女报，长江日报，新华网，人民网，新浪新闻，中国新闻网，中国日报，中新社，工人日报，光明日报，财经杂志，中新经纬等媒体相继发文报道江苏省委成立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调查组事件。网民集中呼吁要求对“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进行全面调查，彻底查明事实真相，对有关违法犯罪行为依法严惩，对有关责任人员严肃追责，结果及时向社会公布。中央网信办、省委网信办多次调控管控。该事件给当地政治生态、地方形象等造成重创。
二、传播脉络
（一）舆情发酵。
从网上发酵轨迹来看，本次事件的端倪可以追溯到2022年1月2日抖音用户发布的相关视频，从2日至27日之间，当地的自媒体、一些网络大V、网上爱心人士，均不同程度对该事件发起关注、转发和质疑。1月27日21:46，抖音用户“徐州一修哥”发布视频：徐州丰县欢口镇一位八个孩子的母亲被铁链拴脖子，吃冷饭睡破屋、疑遭家暴。视频内容被转发至知乎问题、新浪微博、百度贴吧、今日头条、懂车帝、B站等互动社区，引发大量网民跟评讨论：“疑似拐卖人口，虐待囚禁妇女”“现实版盲山”等，涉事人信息及家庭情况迅速被网络曝光。
（二）热点形成。
1月28日，网民挖出多条关于徐州丰县八孩家庭的帖文、视频，并在多个网络平台迅速传播扩散。抖音用户“抖音小哥”1月2日发布视频“有爱心志愿者给八孩之家送羽绒服”。微博用户“媒体人张晓磊”1月22日发帖“生八个孩子，七儿一女，最小的才八个月！这位快60的父亲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部分网民在“徐州发布”官微跟帖留言“关注一下徐州丰县欢口镇董志民，疑似拐卖人口、超生生8孩、拿狗链子拴妇女脖子，且有虐残妇女的嫌疑（不听话殴打、拔牙）”。多位网民怀疑“该名女子是被拐卖的”，并呼吁报警。澎湃新闻、凤凰新闻、搜狐视频、极目新闻等网络媒体、商业媒体、融媒体迅速跟进转发报道。
（三）持续发酵。
1.丰县县委宣传部首次通报称杨某侠属于领证结婚不存在被拐卖行为。1月28日，丰县县委宣传部发布情况说明称，经初步调查核实，网民反映的女子为杨某侠，1998年8月与丰县欢口镇董某民领证结婚，不存在拐卖行为。具体情况正在进一步调查核实中。通报发布后，众多网民对此事提出诸多疑问：该女子亲人和户籍现在何处，领证结婚时是否达法定结婚年龄，其何时患上精神疾病，是否在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生育八孩，当地计生部门此前是否了解情况等。另有多名网民开始对比各地走失人口的寻人信息。
2. 丰县联合调查组再次通报“生育八孩女子”在办理结婚登记时工作人员未对其身份信息进行严格核实。1月30日，丰县再发通报称，曾流浪乞讨的杨某侠于1998年被董某民的父亲收留，其后就与董某民生活在一起；杨某侠有智障表现，但生活尚能自理，办理结婚登记时，镇民政办工作人员未对其身份信息进行严格核实；已将杨某侠DNA录入“全国公安机关查找被拐卖/失踪儿童信息系统”和“全国公安机关DNA数据库”比对，至今未比中亲缘信息；董某民和杨某侠生育一孩、二孩后，镇计生部门均为其落实节育措施，但因身体原因失效，董某民也多次采取不同方式逃避计生部门的管理和服务。2月1日，“红网”新华号发布《五问徐州八孩母亲被栓铁链事件》质问：杨某侠是否真是被“捡”来的；在杨某侠患有精神疾病且证件不全的状况下，登记结婚是否具有法律效力；董志民的行为是否涉嫌强奸；超生问题如此明显是怎么过关并获得补助的；这8个孩子是否都是董志民之子。
3.徐州市委市政府联合调查组发布第三份通报介绍关于杨某侠身份问题，舆论质疑仍有疑点未核实清楚。2月7日晚徐州发布第三份通报，关于杨某侠身份问题，调查组通过查阅董某民、杨某侠婚姻登记申请资料，发现其中含有“云南省福贡县亚谷村”字样，当即派员赴云南进行核查。警方通过查阅户籍底册，组织亚谷村村干部及村民比对照片、口音，确定杨某侠原名为小花梅（父母已故），云南省福贡县亚谷村人。据小花梅亲属反映，同村的桑某某（女，当时已嫁至江苏省东海县）将小花梅带至江苏治病。桑某某称，当年她是受小花梅母亲所托，带小花梅到江苏治病并找个好人家嫁了，两人从云南省昆明市乘火车到达江苏省东海县后小花梅走失，当时未报警，也未告知小花梅家人。公安机关已对董某民是否涉嫌违法犯罪开展调查，有关情况将适时公布。第三份官方通报发布后，网民仍仍然提出追问：质疑杨某侠真实身份未经DNA验证；追问桑某某是否为“人贩子”；追问精神病人领证是否合法合规；质疑当地部门为何不介入管理超生问题；要求追究当地有关部门责任。
4. 徐州市委市政府联合调查组第四次通报董某民涉嫌非法拘禁罪，桑某妞、时某忠涉嫌拐卖妇女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多数网民表示认可，表示将继续关注后续情况。“邓学平律师”“左宁刑诉”“中国刘杰”等个别媒体人将调查结果归功于网络舆论推动。网民“莫问闲散人”跟评期盼：请后续一直公布。比如结婚证是怎么办理的；哪些工作人员牵涉其中，如何处理；董某除了非法拘禁，是否存在其他罪行；对于之前通告中对于被拐女子是本村居民的声明是否进行公开道歉，是否存在违法行为；以及被拐女子的年龄问题、安置问题；被强奸生下8个孩子的安置问题；本村官职人员包庇问题，等等。
5.江苏省委省政府成立“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调查组，对事件进行全面调查，彻查事实真相，对有关违法犯罪行为依法严惩，对有关责任人严肃追责，结果及时向社会公布。2月17日中午12时许至2月17日23时23分，《环球网》及央视新闻等相继发文报道，江苏省委省政府成立“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调查组。多数网民表示支持，表示持续关注，希望一定要查明真相。“于海青”“邓飞”“胡锡进”“媒体人张晓磊”等自媒体人表示强烈希望有国家级媒体的权威记者组深入开展调查。现在徐州方面的通报信息太少，网上的信息更新很快，需要有一组权威的调查记者严守新闻专业性，把所有证据和疑问连起来，搞清楚锁链女的确切身份。那些国家级大媒体里有经验非常丰富、同时也具有高度责任感的记者能够承担这样的任务，他们一定可以搞清楚事实，将真相负责任地公之于众，回答天下人的疑问。“法职_庞九林律师”发帖评论：调查八孩女子事件，绝不能止步于个案，绝不能只看成是徐州的事情，也不能认为只是江苏省委省政府的事，而是整个社会的事。以调查这个案件为契机，不仅要彻底查明本案的事实真相，对有关违法犯罪行为依法严惩，对有关责任人员严肃追责，更要在全国范围内，对所有被拐卖或者疑似被拐卖的案件，进行彻底清查，要解救所有的被拐卖、被奴役、被摧残的女人。
三、观点梳理
观点1：认为上世纪80、90年代拐卖妇女在苏北地区是普遍现象，炒作当地拐卖人口原罪。2月4日，新加坡《联合早报》称，在社交平台热传的一篇文章《我所了解的丰县拐卖妇女》：拐卖妇女在当地十分普遍，上个世纪80、90年代，苏北地区甚至已经形成了“一条龙”的集团化、家族化的犯罪行为。新浪微博认证用户“轻罗小扇”称“这种大规模人口拐卖，不仅仅是当地人因为贫穷而野蛮的风气，才有了人口买卖市场，更重要的是这种违法行为能够成功与当地基层政府的不作为、乱作为、甚至为这种违法行为合法化提供便利条件分不开的。”2月7日、8日，微信公众号“赫兹实验室”发表《<被拴狗链的八孩母亲>与<徐州人口拐卖史>|7000字调查手记》等，称作者爬取关键词为“徐州”、“判决”、“拐卖”、“公安”等相关新闻四千余条，阅读所有与“徐州 拐卖”有关的百度百科75页，以及徐州乃至苏北的县志，相关资料共计近40万字，发现不同时期的互联网中都有徐州被拐人口的互联网求助、拐卖妇女的新闻案件，到21世纪后徐州逐渐脱离贫困，人口拐卖形式也有改变，妇女拐卖的目的也从“生育”逐渐变成了强迫卖淫。
观点2：认为“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暴露出严重社会问题，建议完善相关法律条款。2月8日，微信公众号“乡愁供销社”称，通过这次“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我们应该完善跟“人口拐卖”相关的法律条款，加大惩处措施。境外多维新闻网报道称，当地重男轻女的思想，贫穷的现状，地方政府的漠视甚至纵容，以及中国法律的量刑过轻，共同构成了对被拐卖妇女的权益侵犯，堪称屡禁不止的拐卖人口犯罪实践的“共谋者”。温州大学研究员、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芈月传》作者蒋胜男发文称，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北京感恩公益基金会发起人周健在FT中文网发文建议，在现有制度框架下，从改善“受害者”的境遇出发，推动法律制度和社会福利保障体系建设，找到并解救更多的“杨某侠”。
观点3：认为妇女权益保护方面相关部门仍需加强履责，呼吁官方尽快调查真相定罪问责。2月3日，搜狐网自媒体号“远荐”认为徐州这件事其实很容易平息舆论质疑，只需做好以下三点：一、公布“精神病”女子的娘家信息，都是爹妈生的，他们是否知晓女儿受到如此待遇？二、厘清法律责任，相关人员是否涉嫌虐待、限制人身自由和强奸？三、及时、透明、公开、坦诚回应社会热点。2月6日，百家号用户“天津律师郭春明”称，妇联在遇到妇女维权的诉求时，其任务是要求并协助有关部门进行查处，而不仅仅是跟踪关注，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的各级妇联显然没有很好地履行职责。2月8日，境外维权网称，关注此案的公民和妇女权益机构应该着眼于明年可能举行的联合国“消除妇女歧视委员会”对中国政府履行其承诺的国际公约——《消除一切形式的妇女歧视公约》的审议。2月11日，财新网刊登《被拐妇女血与泪：如何直面遗留的罪孽》“那些被暴露在阳光下的历史案件，怎么对待她们，才是真正的考验，体现执行力，更关乎良心和底线”。
观点4：认为政府打压民意，舆论遭受压制。2月1日，“自由亚洲电台”称，舆论在这起事件中首先关注的是政府的责任，民众之所以麻木，原因是在现行体制下，人民的声音遭到压制，有人提出问题，政府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网民称“公众不领情后舆情二次发酵，当地能够从此通报中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自负且忽视公共民意是最大的愚昧。”2月8日，微博用户“夏夜之梦”发帖称“徐州控制舆论鼓励他吃，法制日报这样的司法系统官媒都被闭嘴”。境外加拿大家园登载《徐州八孩父成网红代言接拍广告 官媒批评却被删》。2月12日，微博大V“林哥观察”“刑法杨艳霞”等发帖附电话录音称，两位在丰县实地探访的“志愿者”因手机被抢，前往派出所报案后失联，工作人员称两人因涉嫌违法犯罪已被拘留。
观点5：借题攻击体制机制，煽动网上网下滋事。微博账号“陈酿数据库”煽动利用经济手段压制丰县，“丰县财政赤字率达到惊人的126.7%”，鼓动机构不认购丰县“新发行的地方债”“丰县财政破产，就没有能力继续掩盖真相”。境外组织“骄傲女孩”持续在推特煽动网民通过电话、邮件“请求各国驻华大使停止本国公民参与北京冬奥会剩余项目，并拒绝参加闭幕式”。境外多维新闻网登载《丰县八孩母亲被锁事件|“敌”在萧墙之外》称，“第五个现代化”更多时候是一种灵魂工程，治理体系和职能能力现代化最终要落在“治理者”身上，人不能现代化，什么体系和机制都会变成无源之水，难以流长。县域治理则是这个现代化过程中的重中之重。
四、存在问题
从此次舆论场关注重点来看，暴露出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地方党委政府舆情应急处置工作混乱，社情部门不作为、乱作为，导致舆论场导向难以把控。当地从涉情主管部门刚开始的不重视、不作为，到官方发布主体的随意背书，再到当地党委政府的慢作为、乱作为，均给当地政治生态、地方形象等造成重创。从舆情应对“时度效”角度来看，官方四次通报内容形成惊天逆转，多个细节前后矛盾、多个问题仍未查明公布、多个调查环节备受网民质疑。面对暴露出来的问题，当地通报仅用“吸取教训”一句话带过，同样引发大量网民不满。二是暴露出当地基层工作虚浮，不熟悉舆情回应技巧，给公众造成掩饰错误的感觉。梳理网络中现存争议焦点来看，网民主要对该女子原籍云南却可以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落户江苏，身患精神病却能结婚生子，在计划生育年代生育8孩却可以享受补贴等环节质疑较多。面对多个环节暴露出的问题，当地政府在最新通报却仅用“吸取教训”一句话带过，引发大量网民不满。若官方对上述焦点再度模糊、置之不理，当地基层工作被质疑虚浮化，或给当地政治生态、地方形象等都将造成重创。三是缺乏政治敏锐性和基本的法治观念，中国人权问题成境外媒体攻击重点。徐州不少县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量充斥着买卖云贵川妇女的现象。究其原因，是全国改革开放后城乡发展差异、东西部发展不均衡、法治不完善、封建礼教陋习的集中体现。部分地方党委政府不能正视历史遗留问题，一味掩饰、逃避，未能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依法治国的大局考虑问题，导致对外舆论被动，对内党委政府失信的严重后果。该事件在官方发布第二份通告时即被境外媒体转载，以英国广播公司（BBC）为首的媒体虽大部分转载国内舆论场现状及官方通报，但同时也对所谓“国内‘限制言论’”等说法大肆炒作，官方被舆论倒逼、“被迫”处置等问题被无限放大。在诸如推特等社交平台上，有部分言论强行将该事件与所谓的“人权问题”相关联。结合日前美国发布“人口贩运问题报告”，该事件可能成为美国等西方反华势力攻击中国的借口，掀起新一轮对中国人权问题的指摘。
五、各地应当如何应对突发舆情事件
此次徐州丰县八孩母亲被锁破屋事件中，官方通告陷入了“解答”一个又一个舆论重点的漩涡中，导致整体舆情继续朝着无序状态发酵。地方政府的公信力荡然无存，通告内容成为一张白纸。该事件反映出如何有效发布信息、正确表达态度，成为考验地方政府舆情处置的重要因素。为防止此类舆情在当地发生，建议：一是加强党员干部政治站位和法治意识，从全局的高度，依法合规应对各类舆情事件。全区各机关单位要充分吸取本次事件教训，进一步提高政治站位，增强大局意识、切实转变工作作风，摒弃部门“窄”思维，靠前布置、主动作为、形成合力，共同压降负面舆情影响；同时要严格依法依规处理各类事件，用现在标准处理过去的事情，对重大疑难问题不躲、不避，涉及违法违纪问题坚决一查到底。二是进一步完善突发重大舆情应急处置机制。区宣传信息中心牵头，在事件发生第一时间落实责任主体。各涉情部门依据已经掌握的客观事实，限时草拟答复（通告）口径，重点澄清客观事实，通报工作进展，回应各方关切。对涉及违法违纪问题的，第一时间表态严肃查处，坚决打击，线下同步落实纪律、治安、刑事审查措施。宣传中心或公安分局严格遵循“快报事实、慎报原因、重报态度，后报结果”原则，适时发布通告。区网络舆情中心密切关注网络舆情动态，第一时间管控本地网民、自媒体、网站、论坛对敏感事件的过度解读，协助公安机关全力打击造谣者和谣言传播者。三是针对性、个性化开展矛盾隐患排查化解工作。区政法委牵头召开专题会议，进一步完善矛盾隐患定期研判会制度，逐一回访重大矛盾隐患、重大安全事故以及历史遗留问题处置情况，确保底数清、情况明。对存在隐患的疑难历史遗留问题，及时完善“一案一策”应急处置预案，涉及全区、全市的问题，要及时上报区党工委管委会。各街道、各部门要密切关注困难群体、偏执群体、各类意见“领袖”动态，建立“一人一册”、“一事一档”应急处置预案，抓早、抓小，按照“三到位一处理”的要求，积极妥善做好矛盾处置化解工作。四是压实主体责任，依法依规处理各类舆情事件。纪工委加强舆情处置属地责任、主管责任、首问负责制落实，对不能落实属地责任、主管责任、首问负责制，导致负面舆情发酵的涉事单位及负责人，依法依规问责。区各执法部门，在舆情处置调查中，查实有构成违法犯罪的，要严格按照国家的法律和程序规定进行，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切莫为包庇和掩盖事件真相，而采取在网络上删帖、控评等措施，造成强力的民意反弹，加深政府公信力的危机。
本文：盐南舆情研究中心
